叶祈

“独守千秋纸上尘”

归乡

1
“来支烟吗?”林久禾把烟往任洲的方向推了推。
任洲略难抉择地思忖一会儿,才摆摆手说:“算了算了,我好不容易答应我女朋友戒烟的。”
林久禾耸耸肩,自己点燃了那支烟,深深吸了一口:“必须装装样子才不会被怀疑。你说咱不碰毒|品吧,人家信咱们的几率本来就小,又不碰烟,这不脸上摆着自个儿是来抓他们的吗?”
“小林,少抽点。你可小心了,烟里别被放点什么东西。”任洲说。

2
任务刚刚开始,这场斗争却已经开始了太久。从1839年林则徐的虎门销烟,到今天的打击吸|毒|贩|毒,国人在这条路上走得坎坷,却始终未曾放弃,并且越来越平稳。
“爱国吗?”任洲问,“那这次就是你们报国的时候。”
“无数的毒|品从这里流出,无数的平民被强迫种植罂粟,不听话的就被砍断手脚。到今天,惨遭迫害的平民数量已经相当惊人。”
“现在你的祖国却被这群宵小污蔑,说你的祖国为了利益栽赃给其他小国,说你的祖国运|毒|贩|毒。你们还记得上一次13名船员惨遭杀害吗?这一仗没有结束,维护正义的行动也永远不会停下来。”
“老大我有个问题。”林久禾举起手,“抓活的还是死的?”
任洲哑然失笑:“现在连人家老巢的边都没摸到,就想着抓活的死的?”
“刚开始就觉得不会成功,那可就没戏了。”林久禾挑眉。
“鲁迅说,必须敢于正视,这才可望,敢想,敢说,敢做,敢当。我先给各位提醒,大家要提前做好发生任何意外的心理准备。”任洲一脸凝重。
行动队总共四个人,三男一女。任洲是队长;林久禾和李永霖两个人争抢着当副队,最后也没争出胜负;唐思毓是个女生,但身手不逊男人。四人中只有林久禾一个人是初次参加危险系数这么大的任务。24岁的林久禾是最年轻的,长得颇像青春剧偶像。其他的队员要么是五大三粗的汉子,要么是英姿飒爽的姑娘,林久禾这小白脸模样着实稀奇。
“上回咱国家的警|员钓了条大鱼,”林久禾坐下来抽烟,“也捍卫了国家在国际上的声誉。但是死了很多人。”
“烟掐了。”任洲沉声说,“他们死得其所,因为他们的死换来了更多百姓的安宁。”
“知道了。”林久禾打断了他,“是,你说得对。”
“联系到线人了。”李永霖在电脑上敲下几个键,“下午一点半,地址我加密发你们。查收,看完三秒钟内就会销毁。”
“收到。”唐思毓最先浏览完,“我已经记住了。”声音尖尖细细,但话里的坚定却是不容置疑。
林久禾慢吞吞地把烟在台阶上按灭了。凝固的日光劈头盖脸砸下来,眼睛都烫得有点疼。

3
“前些阵子,我国抓捕到诬陷我国贩|毒并且残忍杀害十三名中|国船员的大毒|枭,”任洲说,“但是远远不够。我们疑心,此人背后还有更大的势力。”
“我知道。”唐思毓点头,“这些事情我们出发前就已经了解了。”
“我是说给小林,”任洲说,“小林年轻可能经验不如我们丰富,这些事情再给小林强调一遍吧。”
“那可谢谢您啊队长,”林久禾呸了一声,“我都了解,有这工夫我们早就开始行动了。”
中|国前些日子的任务大获成功,的确起到了一定的威慑作用。但是这片地区制|毒历史悠久,根基牢固,不是轻易能根除的。制毒工厂依然存在,各种惨无人道的违法犯罪也仍然在上演,金|三|角地区依然是人间地狱。
“那小林,你有什么想法?”李永霖长得宽厚老实,说起话来倒是风风火火。
林久禾把刚刚掐掉的烟在脚下踩了踩,“该怎么做就怎么做吧,我服从组织安排。”
“小林,你是不是有什么话想说?”任洲敏感地捕捉到了林久禾反常的情绪,“咱这……你有什么要说的可以说,可以……哎我说,有好建议,可以更好地完成任务嘛。”
“没什么。”林久禾把背包背上,站起身来,“队长,我都听你的。”
任洲扯住了林久禾的衣角,张了张嘴,但是什么都没说出来。
“队长,什么事?”林久禾转过身来,笑容干净灿烂。

4
“跑快点儿。”任洲说。
“嗯。”林久禾俯身贴墙,急速地冲出去。任洲瞥过去,小伙子虽说没掌握说话的技巧,听他说话让人相当难受,但是身手相当不错,和别人配合也很好,在实战中是很合适的队友。
和中|国警|方上一次在金|三|角地区实施的行动一样,线人提供的证人被他们的怀疑对象关押在私人监狱里。任洲安排唐思毓待在安全地区,他们三个大男人当仁不让地接受了将证人抢出来的任务。
“拿炸药出来。”任洲低声说,“别惊动他们,精准爆破天花板。老李那边炸开了顶,中间还有段水管层。”
“明白!”林久禾呲牙,“我用乙炔切割笼子!队长这爆破天花板交给您了,您可准点儿啊!”
“听到爆破声就会有人拿枪扫射。”任洲嗤了一声,“炸开的刹那你必须已经切割好。”他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布置炸药的动作娴熟流畅。
“你们要干什么?”笼子里的人惊恐万状,用的是当地的语言。林久禾只是勉强听得懂,任洲听完此话却用对方的语言叽里呱啦一顿侃,林久禾听得云里雾里。
“你说的什么意思?”林久禾切笼子的动作顿了一下。
“我说我们是来救他的。”
“你怎么这么老奸巨猾?”林久禾切开了笼子拉证人出来,“哎呀乙炔的味可真难闻。”
“工业用的乙炔嘛。”任洲按下按钮,“退后,趴下!”
轰隆——
烟彻底散去之前,任洲就憋住气往上钻去。被灼伤没有关系,他得先把路探明了。总不能让证人轻易死掉,也别让林久禾那清清秀秀的小白脸给划伤了,那多可惜呀。
枪声随后就到了,然后是大面积的扫射。一颗子弹擦着林久禾的肩膀过,林久禾一个后空翻闪过,然后拽起证人就跑。
子弹密密麻麻地笼罩下来。其实以林久禾的身手还是有很大几率躲过的,但是证人做不到。所以林久禾必须得顾及他,一切都首先顾及他的安危。
林久禾把证人护在身前,这相当于放弃了自救的机会。
消音的子弹笔直地穿过林久禾的小腿。林久禾疼得脸都扭曲了,几乎就要往下滑去,千钧一发之际右腿一撑,勉强站住了,但是他几乎没有犹豫,手颤抖着把证人推了上去。随后转身试图拔出双枪,却未能如愿。
“小林!”任洲吓得一震,伸出手去拉林久禾。“老李!拉证人上去!”
屋顶的李永霖赶忙把证人拉上去,却看到了一整队人,举着枪迫近。
林久禾用尚且能动的右手拔出枪,以最快的手速巡射一圈,幸而那枪没有卡住。任洲也忙从天花板上的夹层中开枪予以援助。
但是任洲不能下来。
“操!队长我还不想死啊!”林久禾骂了一声,“我往那边走,你拉我一把!”
“屋顶上也是人!枪战!”任洲啐了一口,“你以为上去就行了?”
“还至少有条路!”林久禾喉咙里溢着血的甜味,他紧紧咬着嘴唇,一手攀挂上墙壁,手中的枪还不停地发射子弹,“老子要活着,爱老子的人那么多……”
其实他中了这么多枪,换作平常人,早就已经躺在地上呻吟了。
将林久禾拉上来,任洲扛起来他的时候感受到了血的温热。到楼顶上的时候,李永霖中了几枪,已经自顾不暇,几乎要被逼到边缘。
“快走……快走!”李永霖把绳子套在他们身上,“救更多人!”
林久禾没有说话,他只是沉默地低下了头。任洲感受到他颤了一下。
任洲明白,那是林久禾对比了李永霖和他自己以后的羞愧和后悔。

5
证人躺在帐篷里的床上,手脚都被牢牢绑住。
任洲喂给他水,还有一些清淡的稀粥。然后就开始了好声好气的盘问。
“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们吧。”任洲温和地询问。“我们会给你最大的优待,还会保证你的人身安全,这不亏。”
证人摇了摇头,突然笑了,开口竟然是标准的中文:“你们这样的人,我见过太多了,总是自以为是,觉得自己说什么别人都一定要答应。”
“我们比他们有诚意,”任洲说,“你也可以考虑考虑告诉我们。不过你懂中文早点说嘛,何必非得我卖弄一下。可真是没有意思。为了救你,我们的小帅哥都负了重伤,你不打算负责任?”
“你们救我出来我是感激的。”证人咳嗽了两声,“可能在你们看来我是国|家的败类?我也没办法和你们交流了,谢谢你,但是我无可奉告。”
“你不怕我们像他们一样严|刑|拷|打?”
“那可没事。”证人闭上眼睛,“就算这样我也什么都不怕,我早就已经做好死的准备了。”
“您可真是疯子。”任洲由衷地说,“但是您就不能透露点东西?哪怕一点?活着多好啊,死了就什么都没了。”
“我说完以后还会让我活下来?别逗了,就算你们不动手,也自有人动手,要么是你们政|府,要么是——”
他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猛然住嘴。任洲原本以为他要说漏嘴,没想到他及时收住,简直难过。
正在这时,唐思毓推门进来,说:“老大,他醒了。”
任洲离开前对着证人挑衅地笑了一下,“你以为我不敢用什么吐|真剂么?”

6
林久禾休息的这些天,任洲和唐思毓的任务取得了新的进展。他们用吐|真剂从那个人嘴里套出来一些话,从而取得了突破——大概知道那个未知组织的势力范围分布在哪些地方。
然而这让证人变得疯疯癫癫,神志不清。再套话简直无法套出任何有用信息。林久禾也急,但是无济于事。
证人是李永霖用命换来的,他们怎么可以放过证人可能会说出的任何一条重要信息。
“是我欠永霖哥一条命。”林久禾坐在床上,低着头抽烟,“所以我也该给他偿命。”
“你总是这么说烦不烦啊。”任洲终于烦了,“他是为了正义死的,他死得其所,是,我们都很想念他也为他惋惜,但是你这样天天怨妇一样念叨能改变什么?他就活过来了?如果是为你那可怜的良心,那你就给我早点好起来干活,完成李永霖没完成的事情。你他妈再这样,他就白死了,我都为他不值。”
“我也为他不值。”林久禾吐出一口烟圈,“我其实是个很烂的人吧。第一天就叫板,然后那天搞任务的时候特想彰显一下自己多么多么牛逼。永霖哥是个多好的人,不计较,还拿命救我。”
任洲这才留意到林久禾此刻的表情相当脆弱,低着头叼着烟,像溺水的人遇见浮木一样狠命地吸,低垂眼睫耷拉嘴角,不悲不喜,只是麻木地吸着烟。任洲突然想起了《故乡》里那个疲惫的中年闰土。
“我一开始,其实没有想报警校。”林久禾轻声说:“后来我爸爸,在街上被一个毒|瘾发作的人残忍地杀害了。可悲的是,那个毒|瘾发作的人清醒时竟然根本记不清自己做了什么。”
“我还以为你要讲你爸是警|察因为缉毒光荣牺牲,你子承父业想要继续守护世界正义呢。”
“哪儿那么梦幻,”林久禾笑出声来,“我爸妈都是很普通很普通的人。我们过得平平淡淡,挺好的。”
多的,他也没有提。
“这场旷日持久的战争,远没到结束的时刻。”他们抬头一看,唐思毓冷静地站在门口,“所以你们不能松一口气。”
“这能叫战争吗?”林久禾抬起头,“我们不知道敌人是谁,这也能称作战争?”
“我们的敌人不是某个特定的人,而是邪恶、是非正义、是毒|品、是非|法贩|毒,”唐思毓说,“所以就算没了我们,中|国的警|方也必须坚定不移地、努力地奋战到底。”

7
“我打个电话。”任洲说。
“给女朋友?”林久禾站起来,“进展到哪一步啦?”他眼珠转了转,“队长我记得你没结婚……哈哈哈感情您33岁还没结婚呐?”他讥俏搞怪的语调又冒出来。
任洲慢慢吐出一口气来。“高中同学,谈到今年年初的时候分手了,”他耸耸肩,“我被甩了。原因是我活得太累,工作也太危险。她不想这么早守寡。”
林久禾一口茶水喷出来:“天呐队长你不至于吧?这么惨?”
“反正总想着她。”任洲挠挠头,“她有新男朋友啦,也快结婚了,祝她幸福吧,就是有点放不下。遇到什么事总是想告诉她。这回任务有点凶险,想先——”话说一半意识到不太吉利,闭了嘴,换了话题,“好了好了别说了。不提这个行不行,说任务,任务。”
“上回警|方得到了教训。”林久禾说,“指不定你眼前几岁的小朋友会突然拿出一把冲锋枪把你打得满身都是窟窿。”
“满身窟窿有点恶心。”任洲点评。
“所以我的意见首先是,大家把防弹衣穿好。”林久禾说,“不要对任何一个人提供百分之百的信任。”
“包括你么?”任洲懒洋洋地说,“小林,你今天很有模有样啊。”
“包括我啊。”林久禾歪头,眉眼干净温和,“有些和你关系相当密切的事情,我没有告诉你。不过,和任务没关系。”

8
唐思毓一脚油门,摩托车轰鸣着冲向远方。她头盔戴得很正,刚好遮住英气的刘海。英姿飒爽的姑娘腰间别着双枪,头盔中凌乱地散出几缕短发。她单手放在腰侧,一把抽出枪来,冲着墙边就是一顿射击。然后她翻身攀上墙壁,摩托车直直往前撞去,隐藏在墙后的人一声痛呼,然后就一命呜呼。
“真把中|国当病猫?”她冷笑。
证人提供的信息还是有用的,锁定了地域以后排查的难度就降低了很多。证人变得疯疯癫癫以后也有清醒的时刻,勉强得到了一些有用信息。林久禾的刀锋不是吃素的,这种时候的威胁格外有用。
“正人君子可不是我们这么当的。不过我喜欢。”任洲调侃。
“好人得比坏人更狡猾。”林久禾说,“不然迟早玩完。靠着一腔热忱,没实际行动,没用。”
“对。”任洲拍拍林久禾的肩膀,“小林你说得对。”
他们在商场门口埋伏。因为上回那队世界皆知的警|员使用了假装要进货这一招,现在对方对于陌生交易对象警惕得近乎苛刻,任洲去了以后对方只是表示会考虑,但是已经相当于婉拒为他们提供“货物”了。
那不要紧。任洲和林久禾已经搞明白对方的首领是谁了。需要抓到的对象也很明确。
那枪战又开始多久了呢?
林久禾不想知道。他喉咙里已经开始冒火,木然地开着每一枪。
他们遭遇了围堵。其实这场枪战不是他们引起的,但是有人从背后开了一枪。没有打中谁,但是却足够让他们猛然惊醒。
“我掩护!你往前冲!”林久禾几乎是咆哮,“队长这种时候不是争的时候!快跑啊!”
“你以为这样谁能跑得了吗?”任洲吼道,“小子你两年了还是这副倔脾气吗?我们只有两个人才能有胜算,咱俩分开跑无论谁都是死的命!”
一支火箭炮疯狂地冲过来,林久禾下意识地往后一躺,火箭炮呼啸而过。幸而前方比较空旷,飞出比较远的距离,最后撞在警卫室的墙上,轰的一声整个小房间燃烧起来。
“唐思毓呢?”林久禾的眼睛里近乎要喷出火来。“让她来啊!我们四个人现在三个人都要在这里死了,任务怎么办?她在,我们还……还有点希望啊!”
“小林。”任洲说,“靠自己吧。让思毓好好完成自己的任务。”
林久禾没再多说。他撑墙微微蹲下,然后猛然跳起来,空翻得相当漂亮,枪直直对准对方开了一枪。子弹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飞向对方,那个瞬间被拉长,他甚至在脑中放完了自己的一生。
他看到血花迸溅,于是他拿出了真正有杀伤力的武器。
“队长,我不想你死。”他以为这句话说了很久,其实只是刹那间。
从前不用这样的武器,只是想要个人来询问线索。
现在没必要了。

9
唐思毓把林久禾劈头盖脸地骂了一顿。
“我们中国的警|员要是都像你这样那就完了!”她怒斥道,“你想要什么样的情报?想要什么线索?好,我们一枪上去死了,那还要我们干什么?我国有没有重型武器可以直接干这种事?”
“唐姐,对不起。”林久禾难得地低下头。他一向骄傲自负,今天让他低头真是比登天还难。
“对不起?对不起有用吗?你该对谁对不起?”唐思毓咄咄逼人。
林久禾突然站起来拿起外衣就走,“那我要怎么说?”他冷笑,“你不知道当时我们都快玩完了吗?再这样继续,下一步,就是死!”
任洲按下他的肩膀,“听命令,别再干这种事情了,我们已经少了一条重要线索了。”
“我不想你死。”林久禾笑得相当冰冷,“这个理由,可以吗?”他叼起一支烟,点燃之前被任洲抓住了手,“别再抽了。别再……抽了行吗。”
“为什么你要管我呢?”林久禾狠狠拍桌子,“反正我也只会给你们拖后腿不是吗?”
“不是这样的。”唐思毓沉默了一会儿说,“小林,这样的战争……我们不要总想着自保……任务完成是首要的,你明白吗?”
林久禾垂下眼睫,“你说的我都懂。”

10
“我爸爸跟我讲横渠先生说过的四句话,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夜晚,林久禾蜷缩在墙角。
“读书人的事情啊。”任洲轻声笑笑。
“我高考的时候,已经过清华的分数线了。”林久禾看着灯。
“嗯。”
“我犹豫过报军校还是警校。”林久禾说,“其实当时放弃清华我真的很痛苦。”
“嗯。”
“你不好奇为什么我说不想让你死吗?”林久禾用手撑着头看向任洲。
“嗯?”
“别这么冷漠。”
“嗯。”
“我爸出事前我们一直在冷战。”林久禾说,“不知道这算不算战争的一种吧。我们真的好久没有理对方。我爸从前告诉我千万别学那些幼稚的人去自杀,他说我是他活在这个世界上的见证。一个人能留下的痕迹那么少,我就是他存在过最好的证明。”
“蜀山传里有句很美的台词,我是你在这世上唯一的证明,如果我死了,再也没有人会记得你,再也没有人会知道我们的故事。”
“所以我不会死。我还要活得堂堂正正,活得有价值,我想为世界做点什么,我想禁毒,我想……我想回家。但是看起来,我已经回不去了。”
“我以为我能成为他的骄傲的。”林久禾怔怔地看着天空。
那几乎是林久禾最后的光彩。任洲看着林久禾此刻的表情,那么脆弱又那么坚韧,矛盾,但是美好。
“队长,你其实特烦人你知道不,但是……但是我……”林久禾突然站起来,声音狠得像他们有什么深仇大恨。
“我们一定能回家乡去,”任洲打断了他,“能回去的,都能平平安安地回去……能回去的。”
林久禾勉强笑了笑,影子摇晃着,重叠成他最后的模样。

11
任洲不知道林久禾是什么时候离开的。他只知道时间在流逝,就像林久禾也渐行渐远。
天亮的时候任洲收到了一份加密文件。字字都是鎏金的,像碑林,灼灼的烫金,如火如荼地燃烧,像林久禾把命都刻在上面。
他已经有了预感,只是他不敢说。
没有人会给这样一个可笑的人立纪念碑。他桀骜不驯,不服从指挥。到最后却脑子一热就赌上命去换了一份资料,明明前一秒还说不想死。但是凭着这份资料,他们确实更加确定了自己努力的方向。
林久禾是对的,确实需要一个人单枪匹马去取得那份资料,即使是生命的代价。
但是没有人会承认林久禾的贡献。林久禾是一个笑话,他不可能有纪念碑,但他的纪念碑高高矗立在任洲心里。
林久禾没有能回家,连骨灰都没有。他回不了家。在这场旷日持久的战争中,无数人再也没有看到家乡的太阳,踩上家乡的土地。
林久禾终究只是一个可笑的笑话,凋零在他乡。

12
任洲打电话给前女友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
“最近怎么样?”他说。
“没怎么,就是看你成了大英雄。”女孩说。
“悦锦。”他说,“我碰到个讨厌的家伙,特别烦人——”
话说一半,他突然挂了电话。
任洲再也没有平静下来,他突然泪流满面。
归乡。
愿你归乡。
我是你在这世上唯一的证明,如果我死了,再也没有人会记得你,再也没有人会知道我们的故事。

*林久禾是一个懦弱的人。他不是一个堂堂正正的男子汉。
这篇写得相当草率还胡言乱语希望大家轻喷。
谢谢你们。
《湄公河行动》看完产物。
我写了个啥啊。

最后一句出自《蜀山传》

评论
热度 ( 1 )

© 叶祈 | Powered by LOFT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