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祈

*不完全按作文题目要求。肖途身处监狱，无法身在游行队伍之中。

*肖途x陆望舒

望舒：

展信悦。

这封信写于十月一日。我隔着牢门的栏杆，听到广播里说“中国人民共和国今天成立了”。牢狱时光漫长，时间的界限早就已经模糊，但这个日子将会永远熔铸在我骨髓里。

我曾在学生时代听过这首如今的国歌，那时候我，还有很多同学，我们冲在队伍的最前面，高唱着“我们万众一心，冒着敌人的炮火”，毫不畏惧即将到来的子弹，恨不得下一秒就为理想而死。我们要做谭嗣同，做黄兴，做孙中山，让一切阻碍我们走向民主、走向光荣新时代的东西灭亡。

四年囹圄，枷锁锢身，我已经太久未曾见过阳光。最近的一次却是在刑场上，第二号英勇就义前最后说，我们将来一定会建立一个新的政府，这个政府没有剥削，没有压迫，没有丧权辱国。更多的时候我拖着一条伤腿躺在黑暗里，幸而我身旁还有觉悟师父。你大概猜不到，我身边这位渡了无数人的这位高僧，正是当初的胡一彪。世事无常，岁月流转，永远也猜不到明天会如何。

我不知道第二天是否还能活着，也不知道能不能再见到你，但在牢狱里时我常常想起你，望舒。这么多年我们俩一起背着“汉奸”的骂名，也许我们会一辈子背下去，也许不会。我想当初那个新年，我应当嬉皮笑脸地对你说“可惜现在只有我在你身边”。

监狱里的我没能参加这场开国大典时的游行。说来好笑，学生时代的我，几乎从未落过哪一次游行，但自打潜伏工作开始以后，就再也没能参加成。我想如果条件允许，你应该会参加。如今的我好像离当初的自己越来越远，但用囚衣上的布条、蘸着血写下这封信时，我好像又是那个意气风发的青年，冲在队伍的最前方——不同的是，这一次我喜极而泣，因为我们光明的新时代，终于到来。

年少时读书，读到卡尔·马克思的一段话，“如果我们选择了最能为人类幸福而劳动的职业，那么，重担就不能把我们压倒，因为这是为了人类而献身。那时，我们所感到的就不是可怜的、有限的、自私的乐趣，我们的幸福将属于千百万人。我们的事业将永恒地存在，并发挥作用。面对我们的骨灰，高尚的人们将洒下热泪。”我们潜伏数年，大约也算是为人民而选择的职业。我明白，无论我们是否被知晓，无论被不被承认，我们已无愧于心。

我如今唯一的遗憾是，腿伤严重，或许无法再请我的未婚妻跳一支舞。如果我能活到重见光明的那一天，请如往昔一样，伸出手，接受我的请求。

肖途

1949.10.1于上海